精卫

行路偶遇,柘树红果落,何不桑柘影斜山日

发布时间:2023/1/6 19: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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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伐匆匆地赶路,天边夕阳的余晖在天隆寺金碧辉煌的屋顶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当天隆寺的钟声响起,仿佛是催人早归家。

突然,面前“啪”地一声掉落红艳艳的大果实一颗,猛一看,还挺像荔枝的,只是这季节哪还有什么荔枝。待捡起来,很有些分量,抬头一看,旁边的树高大而葱郁,繁茂的枝叶中影影绰绰的可不就它的同类,再看,还是像荔枝。

但,这是柘树的果子。能吃,据说还挺好吃,能入药,清热凉血、舒筋活络。

素来有“南檀北柘”的说法,这柘树不但名贵,而且由来已久,在久远到光怪陆离的《山海经》的年代里,《精卫填海》如是说:

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漳水出焉,东流注于河。

中国人特别喜爱这个故事,这个倔强的小家伙以微弱之力填海,不是自不量力而是精神可嘉,和愚公移山都是一样一样的,只不过,此刻的重点不是精卫,而是精卫所生活的地方“多柘木”。

正如凤栖梧桐的骄傲,精卫所选择的柘树,也同样不凡,柘的茎皮纤维可以造纸;根皮药用;嫩叶可以养幼蚕;果可生食或酿酒;木材心部黄色,质坚硬细致,可以作家俱用或作黄色染料;也为良好的绿篱树种。

还有一点,因为高大,可达7、8米,柘树从来就不容被人忽视。既然如此木秀于林,那么世人就非得赋予点柘木什么精神层面上的审美意义。

白居易有一首《早冬》甚美,完全脱离了诗中冬天萧索黯淡的刻板印象:

十月江南天气好,可怜冬景似春华。霜轻未杀萋萋草,日暖初干漠漠沙。老柘叶黄如嫩树,寒樱枝白是狂花。此时却羡闲人醉,五马无由入酒家。

江南十月的是真的好,犹如春华般惹人爱。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看,寒霜没有冻死小草,太阳晒干了大地。老柘树虽然叶子黄了,但仍然像初生的一样,寒樱也不依时序开出了枝头白花。这个时候的我只羡慕喝酒人的那份清闲,不知不觉走入酒家。

正如我们今天,总要找个理由喝个下午茶或者聚个餐,无论是谁升迁、买房、孩子考上好学校了,还是某个不知所谓的节日,古人也是一样,“诗魔”白乐天只因眼前早冬各处可爱,就走进了酒家,准备小酌一下,才能尽兴。

然后呢,一不小心喝多了,就会出现唐代王驾所写的《社日》中的场景:

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我们今天生活中已经远去但又令我们追慕不已的田园风光,不就是如此嘛?衣食丰足、鸡豚满院的旧日江南,才会让人安享岁月的欢庆,当柘树的影子已经拉斜了,庆祝社日而喝醉的人儿,才兴高采烈地归来。

为什么一定是柘树,因为高啊,一眼可以望见,不会弄错,自然会成为一个村落的中心。

相似的景,相似的闲情,在元代王冕的《村田乐祭祀图》中就更是纤毫毕现的民俗风情画:

春风吹晴杏花雨,东村西村鸣社鼓。长旂翩翩导前路,乐舞于于成队伍。冠带郎君颜貌古,插竹簪花相媚妩。可是平生惯尘土,不学时人觑面目。髦髦童儿亦覶缕,骑牛老儿妄伛偻。桑柘影斜山日暮,醉饱归来同笑语。田家之乐乐如许,正是太平无事处。孰知异世多官府,村乐荒凉无此举。大家役役如征戍,小家戚戚驱儿女。白日康庄猰多,黔黎尽作逃亡户。云林丛社能识取,抚绥宁信巅崖苦。按图阅景自凄楚,谁是龚黄谁卓鲁?

尤其是这“桑柘影斜山日暮,醉饱归来同笑语”,又多了山影和暮光,饱醉归来的人也带回了欢声与笑语。这份共鸣,即使今天也是相同的,比起上班路上的匆匆,下班路上的夕阳景致,才得以闲情逸致走马观花吧。

这些岁月静好,就是唐代李峤诗中的“郁郁桑柘繁,油油禾黍积”以及皎然诗中的“人间岁美桑柘繁”。

当然,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南北朝的谢眺在《宣城郡内登望诗》中就是“桑柘起寒烟。怅望心已极。”

唐朝的许浑在《凌歌台送韦秀才》时所看到的也是:

云起高台日未沉,数村残照半岩阴,野蚕成茧桑柘尽,溪鸟引雏蒲稗深。帆势依依投极浦,钟声杳杳隔前林。故山迢递故人去,一夜月明千里心。

柘树还是那柘树,春荣夏繁秋实冬枯,只是自然规律,但总有人因它喜因它悲,所以,一切物语皆情语罢了。

这许浑还写一首《题邹处士隐居》的诗,诗中意境又恬淡了许多:

桑柘满江村,西斋接海门。浪冲高岸响,潮入小池浑。岩树阴棋局,山花落酒樽。相逢亦留宿,还似识王孙。

这景象,还颇有点宫崎骏的电影《悬崖上的金鱼姬》以及国产的《大鱼海棠》中的电影画面的感觉,非极致想象而不得。

所谓处士,是有才德而隐居不仕的人,后来就泛指没有做过官的士人。这样的世外高人,当然得住在一个神秘的地方,比如黄老邪的海上桃花岛、陶渊明寻而不得的桃花源。而桑柘林的包裹和隐藏,就是这些地方抵抗世俗的第一道防线。

如今的太平岁月,兼之无比发达的网络,隐士们已无可奈何地没了隐居之地,但是柘树依旧啊。

正因为城市化进程的不可阻挡,让我们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失落了自然,因此,越是都市中的人,越追求所谓的自然界,因为自然才是真正的奢侈品,这样,反倒是让我们与古人眼中的名贵树种走得更近,只是大部分时候,大部分人不自知罢了。

比如李峤的诗《烟》中的“桑柘迎寒色,松篁暗晚晖”,至少在我所生活的城市,就是我每日路上的日常。

虽然,这桑柘、松篁之畔,少不了现代化的建筑、不停歇的车水马龙,不再有田园之趣,但只要有,就可以穿越时空和地域的束缚,让我们在诗词中找到向往的浪漫。

宋代的毛滂,字泽民,衢州江山人,约生于嘉佑六年(),他曾写过一首《渔家傲·鬓底青春留不住》就很是令人感触:

鬓底青春留不住。功名薄似风前絮。何似瓮头春没数。都占取。只消一纸长门赋。寒日半窗桑柘暮。倚阑目送繁云去。却欲载书寻旧路。烟深处。杏花菖叶耕春雨。

晴耕雨读的梦想里,一定会有,寒日里,凭窗望去柘树余晖,目送白云悠悠千载同。

不管是烟雨的深处,还是人生的静处,总得有一个高高的影子,擎起我们脱俗于一日三餐、家长里短的更高追求,哪怕只是把时间浪费在发呆上,因为那一刻,我们不曾拘泥于现实的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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