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精卫 >> 精卫的形状 >> 格格的满洲饭菜,涩谷的满族文化,与美食的
多年以后,芝瑞一直都难以忘记那个噩梦一样的清晨。
新京的四月,树木也在渐次地苏醒过来。满族贵族人家,对家庭的一日三餐自然不肯含糊,就连一心钦慕满洲文化的涩谷也入乡随俗,以每天都能吃到格格安排的满洲饭菜,作为他向同僚们炫耀的资本。
这一天早上,芝瑞刚刚命仆人摆好早餐,涩谷还没有吃饭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涩谷接电话的时候,骂了一句「八嘎」,然后摔了电话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后院锅炉房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掺杂着日本宪兵的叫骂声,芝瑞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跳得厉害,她忙命仆人李妈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李妈出了不大的工夫,就急急慌慌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太太,先生去后院抓人啦!那个呆头呆脑的陈聋子绑起来啦!」听了这个消息,芝瑞的头「嗡」地一声,好像被炸开了一样,他果然还是没有逃得过这样的命运。芝瑞听了李妈的话,急忙走了出去,她看到顾薪宇被宪兵五花大绑地绑起来,推推搡搡地走进了宪兵队的院子。芝瑞的眼前一黑,差一点摔倒在地上,她用手扶着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芝瑞回到房间里,坐在餐桌前,让李妈给她倒了一杯水。芝瑞喝了一口,心绪却仍然难以平复,她知道,只要被宪兵绑着进去的人,几乎很难有生还的可能,他会对他动刑吗?别看涩谷君平时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只有芝瑞最清楚,他的性格当中还有不经常示人的一面,那就是他嗜血的本性。涩谷跟他讲过,他小的时候,曾经徒手与饿狼搏斗过,他的左臂当时差一点被狼咬断,但最后,他还是用拳头打死了那头狼。
就在芝瑞心绪纷乱的时候,太郎跑过来拽住了芝瑞的衣襟说:「额娘,我想让你带我去上街一趟。」
「今天你怎么想起来上街了?我身子不舒服……」
「额娘,我要你给我买一副云子。」
「你爸爸不是给你买了一副云子吗?」当「你爸爸」这三个字从芝瑞的口中说出去的时候,她的心就好像被刀剜掉一块肉那样的疼。
「可是,我在文具店里看到了一副更好的云子……《南中杂说》中说,滇南皆作棋子,而以永昌为第一,爸爸给我买的那副棋子,只是云南境内产的普通棋子,而我这一次看到的,却是永昌产的云子……」太郎小小的年纪,因为他看了太多的杂书的缘故,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他现在知道的事情,比涩谷和芝瑞都要多。
「你整天就知道下棋,怎么不好好读一读额娘给你的书?」
「你说的不就是顾炎武的书吗,《日知录》我都看过了……」
「看过了,可曾记得?如果记得,就把顾炎武的那首诗《精卫》背诵给额娘听……」
太郎很奇怪,额娘从来不会在自己还没有吃饭,饿着肚子的时候来检查自己的功课,更何况他是大家公认的神童,几百手的棋局都默得出来,何况是一首诗呢?
太郎平时有什么要求,基本上去找爸爸,在爸爸面前,太郎无论什么样的要求,爸爸都会尽力满足他。可是,今天爸爸走得急匆匆的,看样子好像一整天都不会有工夫带他出去,而他又特别想尽快得到的那副云子。因为文具店的老板对他说,那副云子是棋中的极品,如果不尽快买回来,很可能被别人买走。所以太郎才不得不来求额娘带他去买。
虽然太郎一肚子的不高兴,可是看在那副云子的份上,他必须满足额娘的要求,以此作为交换。于是太郎背诵道:「万事有不平,尔何空自苦,长将一寸身,衔木到终古。我愿平东海,身沉心不改,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呜呼!君不见,西山衔木众鸟多,鹊来燕去自成窠……」太郎稚气未脱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此时芝瑞的心已经碎成了微尘。
当年,在他即将离开她的时刻,这首诗是他读给她的纪念,顾炎武的《精卫》,他说自己要用精卫填海的精神去赴国难。而她送给他的,是《霸王别姬》当中虞姬和项羽的一段唱词:「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吃过早饭,芝瑞让李妈到街上去叫了一辆黄包车,带着太郎去文具店里买回了太郎心心念念的那副产自永昌的云子。太郎拿到了永昌产的云子之后,高兴的样子无以言表。他对芝瑞说,他要把中国古代五大绝世棋谱一一《烂柯谱》、《草木谱》、《媪妇谱》、《呕血谱》、《血泪谱》一一打出来。
这些话若是放在平时,太郎一定会得母亲的夸奖,可是今天,芝瑞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儿子说了些什么。太郎看到母亲神不守舍的样子很是失望,他抱着他的两罐云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芝瑞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此刻她盼着涩谷赶紧回来,她想通过他间接地知道顾薪宇的一些情况。但是,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来,涩谷从来不会把自己在工作上的事情拿到家里来说,因为他知道,芝瑞的性格里容不下那么多血腥。
此刻,芝瑞人虽然还在家里,但她的心已经扑在了宪兵队的刑讯室里,虽然芝瑞在宪兵队的宿舍里住了很多年,但里面刑讯的地方她却从来都没有进去过。涩谷也从来都不会对芝瑞说起发生在里面的事情。
宪兵队里面的刑讯室,芝瑞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她却想得出里面的手段,那是能把人变成魔鬼的地方,同时也是随时都可能制造出冤魂的地方。别看大家平时在院子里遇到的时候,都是彬彬有礼的,但一进入里面的空间,他们的手段堪比魔鬼,甚至比魔鬼更加技高一筹。
芝瑞和涩谷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涩谷始终恪守着一条原则,那就是从来不会在芝瑞的面前谈起自己工作的内容。尽管涩谷从来都不说,但芝瑞却看见过从宪兵队里拉出来的尸体,那些尸体,全身的肉都被打飞了,皮肤上的血和碎步片混合在一起。
此时此刻,他会不会也正在经受着酷刑的煎熬?如果她出面恳请,涩谷会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哪怕有一丝的宽宥,让他捡回一条命?想到他此时的处境,芝瑞的心乱如麻。
傍晚,涩谷回到家里的时候,略显疲惫。芝瑞知道,宪兵队里有的是下等兵和军曹,动手拷打犯人的活儿不需要涩谷亲自动手,他要干的是诛心的工作。看样子,今天的审讯很是不顺,涩谷吃过了晚饭之后,就一个人独自坐在茶室里没有出来,就连太郎在他面前炫耀今天妈妈给他新买的永昌云子,都没有引起涩谷的兴趣。
是夜,涩谷仍然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是怎么啦?」平时芝瑞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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