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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海东日报
昆仑山
本版图片由青茉莉提供
沿着黄河遇见海儿童版青海史系列之一
□王伟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属于浩瀚无边的古地中海的一部分。大海掀起层层巨浪,仿佛要吞噬天地。又过了数百万年,剧烈的造山运动使这片古海被逐渐隆起,海水被逼走,赤裸的大地被四周的高山包围起来,这次创世纪的地壳运动,形成遍布青海高原的高山、河谷、盆地和湖泊。今天我们仍然能够在柴达木盆地的诺木洪一处荒漠中看到一绺拱起的贝壳梁,贝壳或大如铜钱,或小如拇指,数以亿计的贝壳,同含有盐碱的泥沙凝结在一起,层层叠叠,见证着那个时期的沧桑巨变。但那时候,人类并没有出现。
人类祖先诞生于何时
中国大地真正意义的现代人出现,是在3万年前。这时,你会问元谋人、蓝田人不是已经早有了吗?他们是人类,但不是我们的祖先。作为直立人的巫山人、元谋人、蓝田人和早期智人的丁村人都在第四纪冰川时期就已经灭绝了。晚期智人,我们所说的现代人祖先,大约在20万年前到10万年前才在非洲形成,6万年前他们走出非洲,并逐步扩展到欧亚大陆,进入中国的时间应该不早于3万年前。而青海与中国其他地区一样,是在同一时期,出现了人类活动,甚至我们看到在海拔极高的长江源头沱沱河流域,也有了大规模的人类活动痕迹,他们采集食物和捕猎动物,他们学会了说话、制作工具和使用火。当人类成为食物生产者时,一个崭新的世界展现在人类面前,人类的眼界大为开阔,从此人类告别了旧石器时代,跨入了新石器时代。
他们用石斧、石铲、石镰、石磨盘、石磨棒砍伐林木、清理场地、加工谷物。至迟在公元前年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新石器时代,在河湟流域开始了稳定的农业生产和定居生活。我们甚至在海拔米的青海高原腹地,黄河与巴曲河交汇的一处台地上,发现了大量遗迹。专家利用C和N稳定同位素分析方法,经过食谱分析发现,他们过着以粟、黍等为主食而渔猎为辅的生活。遗址中还出土了跟我们现在用的西餐刀叉勺形状非常接近的一组骨刀叉。而在离这个叫宗日遗址公里处黄河岸边的喇家遗址,这里生活的先民生产生活更加丰富,他们修建半地穴式的建筑,制作彩陶,敲打着石制的乐器,使用着精美的工具,饲养动物,研磨谷物,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已经使用起精美的壁炉,吃着小米研磨成粉的面条,这碗“世界上最早的一碗面条”与今天我们家中制作的面条没有什么不同。
原始人类的精神家园
我们或许通过考古学家可以还原原始生产者生活的一部分情景,但他们的真正精神活动我们一无所知。依靠历史典籍,我们从中国最古老的地理书《山海经》的神话传说中也能发现些许蛛丝马迹,看到人类最初聚居社会的影子。我相信,他们有欢乐、也有苦恼,他们面临着极度的贫困,也面临着残酷的部落之间的竞争。农业革命并未让这些智人转性放下屠刀,反而为了让万物适应智人的新生活方式,对环境、动植物进行了无情屠杀、改造,益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智人逻辑,似乎造成了地球上的第二次物种大灭绝。正如那一碗面条所呈现的,我们祖先的生活方式在复杂漫长的历史中经历了种种不可预期的变化。
人类确实取得了一些真正了不起的成就,他们产生了改造世界的自信。人类真正的安全感、归属感、成就感,应该来自自我的成长积淀。在满足这种积淀后,他们与其他地区的人类一样,在某个时间段,神话统一进场了,带着人类的创伤与坚韧不拔,接受历史的检阅。西王母和昆仑山以及大禹治水、导河积石等故事是神话,更象是“故实”。在这场“大跃进”中,我们的祖先突然克服了惰性,对象性意识缓慢地产生,他们可能认为,“凡人”难于接近之地,恰是众神居住或登天的地方,这也许是原始先民面对大自然界的残酷环境的自我反省即“自悟”的结晶吧!创世神话的梳理,关乎民族认同。在近代构建中国神话体系历史脉络中,我们一次次引入了一个特殊的词组:昆仑。
昆仑在遥远的世界里总是模糊不清。它是山,是万山之祖。《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它是水,大河之源。《尚书·禹贡》说:“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它是神的驻地。其光熊熊、其气魂魂。《山海经·西山经》:“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说它是神话的家园。《山海经·海经·海内西经》则把它喻为一座天上宫阙:“海内昆仑之墟,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墟,方圆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面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古书《西王母传》:“王母所居宫阙,昆仑之圃,阆风之苑,有城千里,玉楼十二。”说它是神在人间的都城,也是凡人通往天国的阶梯。它是世界的中心、宇宙的至高点,“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邅吾道夫昆仑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它是中国人的精神家园。
巍巍昆仑出青海
天地日月的创世谱系、图腾自然的创生谱系、祖先英雄的创造谱系,共同组成了中华神话的谱系。在中国古代两大神话体系中,最能和西方古希腊神话媲美的,无疑是与昆仑相联系的神话体系,这个神话体系中,主神就是中华母亲西王母。西王母是对母系社会最高统治者的尊称,而母系社会早于父系社会,从这一点来看,西王母才是中华民族真正的始祖。她应该是比创世神女娲更接近人类真实生活。同时,大禹治水、后羿射日、嫦娥奔月、精卫填海等中国人耳熟能详的神话,甚至像白蛇传、西游记中的神话也无不属于昆仑这个神话体系。顾颉刚先生认为,昆仑神话传入东方后,又与苍茫窈冥的大海结合,发展出了更加本土的蓬莱神话系统。茅盾由希腊人的奥林匹斯山,就联想到中国神话中的昆仑。
但是有的学者不同意将昆仑神话中的昆仑等同于今天青海境内的昆仑山,理由是今天的昆仑山是后来命名的,神话中的“昆仑”这个词有多种解释等。但是我还是赞同把神话中的昆仑山等同于今天的昆仑山,用反证法可以证明这一点。因为我们可以遍举古代中国人所能接触到或想象到的山,看它是不是神话中的“昆仑”。我们可以设想:中国东部的泰山、华山、庐山、黄山、秦岭等都不可能承担起那些丰富多彩、大胆离奇的想象,因为这些山不够高,人们可以登临其上,无法想象其上有仪态万方的西王母,无法将盛满琼浆玉液的瑶池放置其上,因为神话只能诞生在神秘的地方,承担了许多大胆想象的山一定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及的山。
无论是从文化还是从自然的角度讲,青海仅是青藏高原最东最北的一部分,但对中国来讲,它是世界的开始。这里的山水都与中国人的精神发生了关联,这里的山叫昆仑山,这里的河叫黄河,这里的江,叫长江,这里的湖叫青海湖,这里的路,称作天路,风景叫天境,日月山叫天枢。最后我们不得不承认:只有今天青海境内的昆仑山才能承担起昆仑神话这个庞大的体系,也只有青海境内的昆仑山才能承担起中国人那些瑰丽的想象。因为青海的昆仑山正是古代中国人可望不可及的一座山。它绵延在丝绸之路的南侧,它的东端分别为阿尼玛卿山、巴颜喀拉山,这两列山脉深入到了四川、甘肃境内。
地质学家有一种说法:昆仑山脉所属的一套岩石系统竟然一直绵延到了东部的秦岭和安徽境内的大别山。我们知道从地质的角度看,秦岭把东部中国一分为二,昆仑山把西部中国一分为二,现在把二者结合起来,完全可以说昆仑山——秦岭是中国的中央山脉。说到这我们就会发现昆仑山同中原大地血脉相连,她是中国东部地区能接触到,但是可望不可及的大山。
正是因为昆仑山的高大、神秘、可望不可及,也正是因为昆仑山与中原大地的种种关联,它才成了中国人的神话之源,那里的神秘激发了中国人无穷的想象力,那里成了中国人的灵感之源。中国人不把自己瑰丽的、大胆的、恣肆的想象放置在那里,又能放到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