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精卫 >> 精卫的天敌 >> 陶渊明的诗歌,不仅有静穆悠然的一面,也
陶渊明的社会观和人生观都以“自然”为核心,他的这些优美、“静穆”的田园诗不单单是表现了诗人的生活内容和情趣,更主要的是在其中体现了诗人的回归自然的那种信念。陶诗不止有这“静穆”、“悠然”的一面,也有“金刚怒目”的一面。在这一面里表现了他的激昂之情,这就是他继承阮籍和左思的传统所写作的咏怀、咏史诗。
诗人曾心怀“大济苍生”之志,有着“猛志逸四海”的雄心,但在那个动乱年代里的现实却是宗室内部的争斗,军阀对政权的野心以及由此引起不断的血腥杀戮和激烈的火并,这使他不能与统治者同流合污,难于实现自己的夙愿。他对此有过苦闷与不安:“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念此怀负悲凄,终晓不能静。”(《杂诗》其二)
在《咏荆轲》《读山海经》中的几篇诗里,诗人对荆轲反抗暴秦的英勇行为仰慕、赞叹不已:“情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其人虽已殁,千载有余情!”在这些诗里诗人也对许多壮烈的牺牲者进行赞扬:“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据传说,古代炎帝之少女女娃溺于东海,化为精卫小鸟,衔西山之木石以填东海;刑天被上帝砍掉头颅仍“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而舞”。他们两人皆不屈从于命运,有着伟大的抗争精神,这正寄托了诗人悲壮慷慨的意志。
昔日诗人的怀抱曾是“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谁言行游近,张掖至幽州”(《拟古》其八)壮怀激烈、抱负不凡,而现在虽有畴昔的壮志雄心,却没有偿愿的时机!诗人虽然隐居,心中仍燃烧着不熄的火,渴望有所作为的人生。在《赠羊长史》中还表现了他关怀收复中原的爱国热情,“圣贤留余迹,事事在中都。岂忘游心目,关河不可逾。九域甫已一,逝将理舟舆。”
陶渊明愤世疾俗、回归自然的隐逸和他“金刚怒目”、慷慨悲壮的怀抱恰好完整地表现了诗人丰富而复杂的个性以及他对人生的理解。陶诗有自己鲜明的风格:朴素、自然、真淳。这是诗人有意识的美学追求,是他的“自然”哲学观所决定的。陶诗于外在形式绝少采用奇特的夸张、华丽的词藻和浓艳的色彩,一切自然而然,平平淡淡,如“蔼蔼堂前林,中夏贮清阴。凯风自南来,回飚吹我襟”(《和郭主簿》)。
诗句写的是夏日闲居的恬适。这里用一个极平常的字眼“贮”,就把林中之清写得十分鲜活,似乎林中凉爽的清阴是贮存的一样,可以随时汲取。下句写南风温和,撩人衣襟也颇富情趣。又如“暧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写乡村的恬静,“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写雪的轻虚,“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写田园富于生机的新绿;再如“死去何所道,体同山阿”“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之类诗句的深富理趣等等,这些诗句都带着诗人深深的情感,亲切而敏锐的生活体验和那种深沉的哲学底蕴,它是高度精炼、洗净了一切芜杂黏滞成分,才呈现出明净的单纯,自然而然的平淡,是“大抵欲造平淡,当自组丽中来,落其华芬,然后可造平淡之境”(葛立方语)。
这一切都使陶诗呈现出清明淡远的意境,涵蕴着情、景、理的统一,使诗篇在平淡之中达于醇美的隽永韵味。陶诗的这种美学境界是前所未有而且很难达到的。陶诗的意境又是比较完整的,它浑融一体,从总体上去感染读者,而不是以一字一句或某个片断去吸引人,在艺术上与汉魏诗的“气象混沌,难以句摘”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