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闾阎人家，草木门第；朝悬陶琴，夙陈弧矢。庐陵编蒲，豫章负笈；洪都援笔，华亭呻毕。龙伯钓鳌，匡衡凿壁；文章卿相，丰城剑气。自诩登龙倚马之才，绣腑锦心之躯；龙光南斗之锋，巨缗东钓之志。而哀阮籍广武之叹，冯谖弹铗之际；毛薛犹藏之时，马周暂困之遇。韫椟待价，嘲逾墙之颜阖；衒玉求售，效疾歌之宁戚。槐催举子，初择楚冠；出幽迁乔，终历有司。叹梦蕉而得鹿，何悬龟而系鱼？恶吮痈而结驷，依尸位而素食。谢朗著帽之德，燕公视草之技，心无媚奥之趣，身围辕下之驹。银涛白马，邹缨齐紫；束带折腰，恩牛怨李。入宦五载，为郎半世；一入庙堂，身不由已。又感诸君，一时俱老；卿车我笠，沟水东西。谢公丝竹已乏，季子貂裘方敝；飞凤之过秦台，舞鹤之辞吴市。固知人生有死，诚不足惜，三十亦当死矣。

乃有荆襄荒残，汉室离乱；士元高才，南州冠冕。揽倚伏之要最，得纵横之论典；恰荆襄之即危，并寰宇之将乱。安屈骥足之能，不治耒阳之县；坐平益州之兵，身殁雒城之箭。功以靖侯，威著蜀汉，非有孔明治蜀之失，姜维北伐之憾。

至若晋肃见讳，峥嵘诗鬼；骑驴觅句，探囊书悲。生逢宗室之衰，皇孙谁请；文得昌黎之识，虎兄难推。少有高轩之句，冥鸿未附；才遭群娥之妒，公冶非罪。墨尽秦王之宣，牢落长安之围；纵齐州而扬声，非衡门而泌水。窥天之语，崔嵬太白；刺世之弊，参差子美。

于是江关乡国，内史远征；江左少年，烈皇将星。颠覆江河，往来胡兵；学士投渊，总兵怠行。肆意龙蛇之志，隐忍鸿鹄之形；萧索刺秦之意，慷慨复楚之心。贺兰之山难征，匈奴之寇不平；弘光之政不绵，明室之土不竞。春秋易主，犹前朝之雄魂；金陵殒命，正后世之英名。

及夫饮水词出，天妒秉赋；纳兰格韵，诗词霸主。学抵一朝，才雄七步；人间进士，紫微清都。良人谢世，而发凄月之辞；门客感礼，则断渌水之谱。招魂而冰心欲碎，断肠则芳魂失孤；听雨则悲咽更漏；遁夜则凄凉泪烛。溘然而逝者，沧海之桴；零落而存者，楞伽之途。

三十当死，不死为何？檀君之疆有惭，彭祖之寿何没？骨落燕台之马，饭熟邯郸之客。沛王列檄文而未恼，则南海之悲未穷；冠军却匈奴而还乡，则家为之句失色。中郎历司徒而书著，则何惜文姬之忆；破虏平徐扬而建邦，则难重江东之托。虞姬不殉，则易安无以书夏日；顷襄尚贤，则屈子无以投汨罗。贾生未谪，则滕阁无惊世之赋；周郎晚殂，则赤壁无扣舷之歌。喜以玉楼受召，嘒管行车；哀而美人暮迟，英雄鬓薄。大哀者，莫过于苍髯皓首，太公之临渭水；秦决楚授，重耳之亡翟国。惶急池龙，刘备之叹髀下；从容老生，苏洵之迟登科。只笑卧龙之治蜀讨魏，安敌霸王之秦屠楚歌；放翁之铁马秋风，何及武穆之破军葬国。蝇营而骤逝者，尸偶之形；卓然而不朽者，上下之索。故而人生快事，无非三十而死，唯惜不可乎骤得。

生不由己，死则何哀；三十而死，不亦快哉？宣孟出亡，乃得弑君之名；徽钦若殉，何负蒙尘之态？精卫饮刀，则无裂国之叛；元逊顾命，而有新城之败。时运难至，命运多舛；庄叟彭殇，须臾沧海。是以知神误世人以长生，悬万姓以苦海。吾诚不能学诸子崩毁于壮岁兮，固将睹凡体之五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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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雪

诗人简介

江隐龙，法律人，撰稿人。法制日报、上海观察常驻作者。

诗庄词媚，字短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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