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鲲鹏
作者建实
在蔚蓝的大海上，蔚蓝的天空下，一大群海鸥飞翔着，鸣叫着……
他们鸣叫飞翔的自由，生活的欢乐——这里，是他们的家园，他们生存、成长的地方，也是他们生命得以历练的场所。
看啊，在海岸上，草丛里、岩石旁，一只毛绒绒的小海鸥啄破蛋壳出生了，无数只小海鸥出生了。这些小家伙，一出来就喜洋洋地晃晃小脑壳，好像在说：我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事啊。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抖动翅膀，跃跃欲试地冲进大海了。
在大鸥们的带领下，他们捉虫子，捉小鱼儿，寻找各种食物。无忧无虑地生活、快乐、成长着。不久，就长出美丽的羽毛，翩翩的身段，洒脱的翅膀。看啊，他们在飞翔——头昂着，眼视着前方，翅煽动着，鼓舞着力量；热情来自奔放的想像，如三月的渴望，跃上层崖；向前，向前，翱翔，向云彩，向着想去的地方；高昂的鸣叫呼唤心，穿过时光，到达远方。——他们，在浩大的视野，展现气势，展现生机勃勃的美与力，芬芳如歌。
一只年轻的最勇敢的海鸥成为他们的头领。
然而，不久的一天，就在他们愉快的飞翔中，突然飞来一只兀鹰，把一只小海鸥噬杀了。恐惧和悲伤压迫着：可恨的兀鹰……
然而，使他们大为震惊的是，悲伤的情绪尚未平复，却接二连三地遭到兀鹰的掠杀，同伴被杀死，巢被践踏。愤怒之火袭击着每一个成员：报仇！报仇！
年轻的头领压抑着怒火，决定召开全族会议。
面对着族群无数成员，他激昂地说：“同胞们，我们之所以遭到欺凌与掠杀，是因为胆怯、懦弱。我们必须勇敢、坚强，才能保卫自己。从此以后，我们要改变目标，再不能只为寻找食物而生存了。我们必须砥砺奋发，使整个族群变得强大。”
从此，他们开始了大规模的训练。向上飞，向下潜，俯冲，穿越；高度，深度，速度，力度；从百米级到千米级、万米级……一大批成员熟练地掌握了各种本领，成为勇敢的战士；出类拔萃的头领，飞越与搏击的技艺几乎臻于完美……并且，他们模仿海水潮涨潮落做了战术安排：当兀鹰再次袭来时，所有成员潮退般闪去，将兀鹰诱入，然后，潮涌般席卷而来，形成汹涌如潮的反击之势……他们满怀信心，再不畏惧那凶狠的兀鹰了。
一个多么悲伤的日子，头领与爱侣在海边相约而飞。突然，一阵狂风掠过，一只凶恶的兀鹰煽动着乌云般的大翅向他们扑来，瞬间，那锋利的大爪就将爱侣抓去。头领与兀鹰殊死搏斗，却不能把爱侣救下，眼睁睁看着爱侣被夺去、杀死、撕裂、吞噬……血溅落在岩石上、草丛中。残阳中，只有几片羽毛和着血腥味在空中飘飞……
天地崩塌的一瞬，头领宁肯被撕裂的是自己。
悲愤笼罩着这个族群，哀痛中他们将一切刻在心里。数日来，头领滴水不思，眼前的景象已将他的心击碎。他立于高高悬崖，任狂风吹拂。他久久凝视着远方，凝视着无边的滚滚的波涛，他多想有这海一样的力量啊。——难道我们只有被欺凌、被宰割的命运？难道我们真的无法战胜那凶恶的兀鹰吗？
几天来，他探询了族中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寻求改变这一切的办法与出路。一位年长者对他说：“听说在南方的大海，住着一个神鸟，叫鲲鹏。鹏之背，不知几千里；腾而飞，其翅若垂天之云，神力无比。你或可找到他，请求帮助。若是他肯帮助我们，必能将那兀鹰打败。”
“太好了，我定要找到鲲鹏。”
年轻的头领收拾行装，怀着整个家族赋予的责任与使命，踏上征程。
飞过苍茫大地，穿越千山万水，一日，他终于来到南溟。在一处宽广的长满奇花异木的岸上，找到了鲲鹏。
“前辈，我族的生存遭受威胁，请您无论如何帮助我吧。”年轻的头领发自肺腑地请求。
片刻，鲲鹏说：“帮助，非长久之策。告诉你一法，可保无忧。”
“那是什么？”头领忙问。
“化形。以你的小翅化出如我的大翅。但这需要深厚的功力。”
“请您教我。”
“秘籍早已散失。我所知，神州之地，自古英雄无数，必有知此秘籍者。请你寻找他们吧。”言罢，鲲鹏离开了他。
头领独自走了出来，望着滔滔海水，茫茫大地，寻思：究竟到哪里去寻找？他忽然记起，小时候，长辈们给他讲过许多故事：刑天、精卫……刑天是个巨人，神勇无比，就出生在神州之地。——一种兴奋在他心中升起：找刑天去。
振翅，向着中原大地，飞去。
常羊之山，并不险，然而，却奇，却遒浑，仿佛潜藏一种撼人心魄的气蕴。
在距峰顶不远处，头领落住脚。忽然，他看到，山峰瞬间化成人形，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手执干戚。
头领急忙上前施礼：“大师，请您教我……”
“我已无首，无法帮你。化出鲲鹏之翅亦非我所知之事。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四个字:勇气，斗志。”那声音如雷贯耳。言毕，又化回山形。
头领呼喊着大师，大师，却再也没有回应，只有久久未息的空谷回声……
无奈，头领只好再拿主意：“找精卫去，毕竟，她是一只神鸟。”
东海之滨，海水茫茫。沿着海岸线，在精卫誓海处，头领终于找到精卫。他微笑着上前，可是，精卫却不理睬，只是让他在一处休息，给了些食物、水。而后又去进行她的工作——飞来，飞去，衔石，填海，衔石，填海……
一晃数日，他要和精卫说点什么，但精卫丝毫不理他，依然飞来，飞去，衔石，填海，衔石，填海……
第十日，他必须要和精卫说点什么，但精卫还是不理他，依然飞来，飞去，衔石，填海，衔石，填海……
他很纳闷，精卫为什么不理他呢？责任如大石压在心头，一切茫然无绪，而他却无所作为。
第二十日，他再也待不住了，便向精卫告别。精卫拦住了他，那眼神好像要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之后就又飞来，飞去，衔石，填海，衔石，填海……
他呆呆地望着精卫，呆呆地望着大海，多么渺小的精卫啊，多么浩淼的大海。在这伟大的大自然中，生命如此微不足道，一切值得吗？
二十五，二十六，他想去帮助精卫，被拒绝了；二十七，二十八，他再次告别，又被拒绝了。
一天，一天，一天，日子就这样过去。从日出到日落，他只看到精卫忘我地飞来，飞去，飞来，飞去，衔石，填海，衔石，填海……阴云密布的日子，没有停止，狂风暴雨的日子，依然没有停止……好像这就是永远，好像这大海的苍茫在精卫的飞来飞去中已变得无足轻重了。突然间，他的心有些感动。精卫在他的思想中变得高大起来。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大早，他就想去看精卫填海，可是，看见他，精卫来到他面前：“你已经在这里整整三十天了，今天，你可以走了。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我只送你一句话吧：不死的生命能够战胜一切，而它源自精神、信念、意志。”
——我愿平沧海，身微心不改。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
精卫，向着那发鸠山飞去……如一串风语。
一片叶飘落在心里，海边的青石磊磊。
光点点，照天涯碧草，念中珍惜。
挥别了精卫，头领飞入蓝天。然而，却找不到去向，没有什么能够难倒的，使命，就在心里——此心永不改。
好久没有练翅了，飞飞吧。于是，他疾而冲上一万米，两万米，像一枚火箭。他真是个一流的战士。
在高高的天空，他徐徐翱翔，俯视人间——
看啊，那从天上而来，奔流到海的，不正是黄河吗，那是孕育生命的地方；
看啊，那滚滚东去，湍流不息的，不正是长江吗，那是滋养大地的脉搏；
看啊，泰山、华山、嵩山、恒山、衡山……蕴藉多少山川灵秀，美丽传说。
哎？那不是清源山吗？依山而立，有一尊巨大雕像，是谁呢？
头领落在雕像附近，看到雕像左前方不远处立着一块大石，上刻：老子天下第一。啊，原来，这是老子造像，坐姿。状敦朴而峻伟，蓄千年之意蕴。态须眉皓然，超凡飘逸，有神仙气度；却又双眸含笑，和蔼可亲，宁静而自然。目之遥视，深邃而渺远，仿佛已将一切洞悉。老子，神人也，有大智慧，所著《道德经》参透宇宙天地之大道，乃万道之宗。古今无不尊之者。后世传其最终羽化登仙而为太上老君、道德天尊。
头领决定向老君请教。
据说，老君隐于终南山。
展翅，凌空，向着终南山。不管路途有多遥远。
终南山，脉起昆仑，峨然而瑰伟；苍松翠柏郁其上，云霞雾气氤其中。古来多少仙人高士隐于此，添了几多神秘，几许幽思。
在终南山之大陵山一方奇异之境，头领落下脚来，立于一块大青石上。此地岩崖壁立而峻丽，奇石古藤间有清泉流出，柏树苍郁，云雾窈娆，清幽而明静。
此刻，头领仰头，已见老君立于前方高处，其状皜然渥然，神形旷然，有精神本质之色泽，一副不朽的样子。
“老君在上，晚辈在此有礼了。”头领忙施礼。
“免礼。”老君温和道。
“我从千里而来，请您教我化出鲲鹏之翅的方法吧。”头领恳求。
“你是想从小变大，从弱变强，从无到有，获得一种超越自我之体的力量吗？”
“是的，您说的太对了。”
“你知天，知地，知宇宙运行之道吗？”
“不知。”
“你知人，知己，知万物盛衰之道吗？”
头领迟疑了一会说：“不知。”
过了片刻，老君道：“鹰以武力攫噬诸类，此黑暗、毁灭、邪恶之为也，是谓失道。你以善以正行于世，此为正道。失道、逆道者将亡；行正道者将兴。此天地万物之大道也。你可以无为而至有为，静待万事之变吧。”
“可是，多少年来，我们的家园被践踏，财富被劫掠，同胞被戕害。难道我们能长久忍受如此的欺辱吗？太久太久了……您作为至上的思想圣哲，难道没有慈悲之怀吗？您若不肯救我，我宁愿化作这脚下的岩石。”头领激昂而言，然而，却只看到一个身影隐去了。
绝望、痛苦、悲愤，巨石般撞击他的心灵，他想一跃而起，将一切击碎。泪，滚滚而流……
不知何时，当他静下来睁开眼睛时，发现已飘起雪花来。雪落在身上、脚下，到处白茫茫一片，而他仿佛也成为一片雪花。
家园是否平安？有没有遭到侵袭？……然而，责任呢？使命呢？……刑天，那高于生命的勇气、斗志；精卫，那超乎大海的精神、信念、意志……希望的星在哪里……坚持，让生命如山亘古，就算海干枯，血凝苔，心的念也不熄……冷冷的冰雪覆盖吧，命运的芽会穿透青石，灿然而出。
……
天地一片空旷、冰冷，时光凝结在哪一刻？
星斗移走了，太阳会不会出。
厚厚的积雪下，是什么在萌动。
一丝清风吹来，残雪消融处，是不是青草绽出呢？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多少月，多少日。他仿佛已化为岩石。
……
太阳为何周而复始升起又落下？
月亮为何消长盈亏终古不灭？
星河灿灿，繁星闪烁，流星划过。
冬去春来，春来冬去。
是怎样的力量推动了这宇宙、天地的运行呢？是怎样的智慧安排了如此和谐的运行之美呢？必有一种力量，一种智慧，在背后支配。
……
潮起潮又落，花谢花又开。他看着一朵花出神：花儿，为什么能够开放呢？必是有一种生欲、生机、生气，在内。有一种柔软的、温暖的、向上的力存在，如一只柔婉的手，将它层层托起、推开，有序而不乱，恰到好处。这种力无形无声，看似无，实则有，虽柔弱，却坚贞，有必将花苞推开之志。
这推开花儿的力藏在哪里？那推动宇宙的力又藏在哪里呢？
……
整整三年，三年啊。一天，一个多么美好的日子，太阳刚出来的时刻，依然站在那块大青石上的头领，猛然仰头看见老君出现在前面，激动使他无法控制自己，眼泪溢出。
“你知天，知地，知宇宙运行之道吗？”老君问道，声音和先前一样。
“不知，可是，我已感知到万物的运行遵循着一种规则，它们相行而不悖，是那样繁复，而又是那样和谐而自然。”头领诚恳而认真。
“你已近道矣，吾今授道于你。”
“恭听老君教诲。”
“道者，宇宙天地之大法则，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形无象，包罗万象。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皆有道，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天下有天下兴亡之道。圣人悟宇宙天地之道，帝王悟天下兴亡治国之道，英雄志士悟建功立业之道。智者悟道，体道，行道，唯道是从；愚者其心，其志，其智，距道远矣。凡此种种，顺其道者诸事可成，离其道者诸事则废，然则悖道而行之者，曰逆道，曰失道，曰无道，虽成犹损，终不能久矣。道存于万事万物之中，必得深悟、参透，至一妙境，方可致用。此总纲也，切记。”
“我已记下。”
“化形之术，非一朝一夕之功，分两阶。第一阶，悟道。参透万物运变之道，以获得智慧，生出力量。此为基础，需时三年。你能坚持吗？”
“能。”
“第二阶，化形。此须超乎常人的苦练方可成功。又需三年，你能坚持吗？”
头领心想，纵是千难万难，我也要完成这心愿。他坚定地回答：“能。”
“请跟我来。”
经过秘道，他们进入一间幽明的石室。只见正面立着一本天书般的大书，上刻：智慧之门。左面墙壁上并排有三坐石门，分别是：宇宙之门，自然之门，人类之门。其它墙壁上刻有奇奥的图案。
老君道：“在这里，你将完成第一阶的全部过程。智慧之门大书的第一页就是宇宙之门，当你翻开宇宙之门这一页时，墙壁上的宇宙之门就会打开。然后，你要走进去，在里边，你会体验一切。中途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也不能退却，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一年之后，会有一条时光通道指示你回到此处。你愿意进入此门吗？”
“我愿意。”头领回答。
“请你翻开宇宙之门第一页吧。”
头领以及其庄严的神态，翻开了第一页，于是，宇宙之门开启了，他怀着神圣的志念走进去，随着一声空灵的声音，融于这清澈深邃的宇宙之门里。
在宇宙之门里，他领略了关于宇宙的一切真理。宇宙的起源、演化、运行；天体、物质、星座的生成、演变、运动；太阳系、银河系、河外星系……天体仿佛就在他的身边环绕、运转，他傲游于星体之间，如醉如痴地体验、感受、探索、汲取着……他真切地感知到主宰这伟大宇宙的力量就来自其自身本质，来自于时空、质量、能量的聚合；伟大源于浩瀚与博大；和谐来自力量的牵引、对抗、制衡……当他完成游历回到石室时，已是一年。
之后，他又进入自然之门、人类之门。在自然之门里，他领略了自然界的一切，万物的生成、盛衰、兴灭、衍化……在动物界，他看到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各种生灵是怎样在血淋淋的残酷处境下艰难生存；在植物界，他看到事物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由少到多，由弱到强的变化；饱吸自然赋予的能量、营养，体积的增大，结构的增大，质量的增大，数量的增加，直至力量的增大……
在人类之门里，他领略了人类世界的一切，人类的起源、进化、发展；种群、国家、战争、制度……一切的原因、过程、结果……看到了人类的智慧、信念、思想是怎样结出果实，产生奇迹；看到了人类本能之上理性的光华，文明的花朵……
整整三年，他结束了第一阶的全部修练。此刻，他强烈感受到，智慧来自于对万事万物的真确认识；力量来自于对万事万物规律的把握、利用；奇迹就产生于智慧、力量的积累、凝聚、爆发……这个神奇的石室，赋予了他博大的智慧、精神、思想，力量，使他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你已经获得了超越自我的智慧、力量，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形体来承载、施展。现在，开始化形练习吧。”老君把他领到接近山顶处一个练功场所，把要领一一告诉他。
化形分三步，第一步，练气；第二步，练形；第三步，练神。
于是，头领进入了三年的苦练。
练气即把天地日月，自然界中清气、灵气、精气吸入，把体内一切杂气、浊气、戾气置出；然后，练气、运气，贯通筋脉每一处，使天地日月精华之气贯注于全身每一个部位，每一个细胞，使通体变得刚健、纯粹。
练形即以自身原体为内核，以鲲鹏之形为外形，由精神意念控制，于身体周遭化出无形之形，从小到大，循序渐进，渐次增加，直至达到鲲鹏之形。做到收放自如，控制完美。
练神即是给已经化出的无形之体、无形之翅灌注精神、气力。依然从小到大，从少到多，循序渐进，渐次增加，直至精神、气力把无形之体、无形之翅充满。达到形神合一。
……
命运的声音在远空呼唤，是那样清晰。
茫茫天地，隐隐山峦，一个影子晃动着。
一呼一吸，一招一式，一抑一扬，一顿一挫，是光闪，是燃烧，是不息的奔宕，不歇的撞击……
山中的夜鼓被寂静扣响，只有一个夜行者听到了；那从树上掉落在泥土里的种子，在这幽蓝之夜做着怎样的梦想？
你的喘息烧着黎明，云飘过把一片美丽带过，岩画上刻着的人走出山洞，是不是在攀越；眺望森林的背后，欢乐有多遥远。
哦，静静的一切，静静的一切……
谁在地下默默生根，谁破茧而出获得新生，你孜孜不辍苦求什么，多少如火的修炼才脱胎质变为一次欢笑，盛大灿烂。
是什么召唤万物躅躅前行呢？
……
三年仿佛一瞬，在老君的指点下，他终于练就化形之术。
试飞。在老君的口令下，他飞入空中，瞬间化出鲲鹏一般硕大的，若有若无，若隐若现，若恍若惚，若真若幻的无形之翅，他用一只翅只轻轻一击，奔雷一般就把一处岩石击碎。
之后，他独自用一日时间，复习了几年来的全部训练。一切都好，然而，唯最后一着，当他飞入空中欲化形时，却因为某种说不清的原因，不能化出。这使他大惑不解。
“你的全部功课已经完成，你可以离开这里了。”次日清晨，老君对他说。
“可是，为什么我的思想不能指使我随心所欲地化出鲲鹏之翅呢？”头领疑惑地问。
片刻，老君说：“宇宙中，无可比拟的力量也会有它必然的局限，再小的力量也会有它运行的空间，是因为一种终极的要义——构成万物的和谐与美。这是宇宙呈现的景象，也是道的精神本质。思想、精神是力量的主宰，如果把智慧与力量比作那座山，那么，你的思想、精神的高度、境界，就应该如人站在那山峰之上。去找女娲吧，她将给你最后的启示。”
头领仿佛领会了什么，他怀着深深感激拜别了与他相处九年之久的老君，依依难舍。是的，是这个千古至上的圣哲，启迪、赋予了他无限的智慧、力量，博大的思想，思想之上精神的真义。他将以生命之上的意义铭记这位不朽的老人。
东海仙山——天台山，女娲炼石补天的地方。此地神山仙境，天造地设；奇花异石，灵光闪烁；紫雾缈缈，青烟袅袅；神迹茫茫，山岩苍苍。其上有太阳神石、太阳神祭坛、老母庙、老祖像、羲和部落遗址……山下有羲和浴日之汤谷、大羿陵、嫦娥墓……海中有传说中的方壶、瀛洲、蓬莱等仙山……
头领满怀希望来到此地，以虔诚的心愿见到女娲。
“参拜女娲娘娘。”头领躬身行礼。
“我知道你从哪里来，也知道你将到哪里去。请跟我来吧。”
女娲领他登上天台山顶，立于补天台上，手举五色之石，指着前方，说：“请看。”头领顺着她的手指向远处望去，只见——往古之时，天柱折，地维绝，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洪水泛滥，野兽食人……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积芦灰以止淫水……于是，苍天补好了，大地平复了，野兽遁迹了，洪水不再泛滥。人们过上了欢乐、安祥的生活……
……战争……灾难……拯救……和平……光明……
“你的历练已经圆满，回到你所来的地方吧。”女娲收了五色石，说道。
“可是……”头领有所迟疑。
“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切，你将都会明白。”
整整九年有余，完成了所有历练。此刻，他要回到家园了。他虔敬地拜别了娲皇——这位创世之神，大地之母。踏上归途。在一个美好的日子，终于回到家园了。
“头领回来了。”族中成员们欢呼雀跃，翩跹起舞，以特有的方式庆祝头领的归来。
然而，当他了解到这些年不时遭到兀鹰侵害，屡有伤亡发生的情况后，心深深沉痛起来。在不久召开的全族大会上，他以高昂而坚定的声音说：“同胞们，为什么一座大山无人能够撼动，因为它用无数石头组成。我们要做这力量无穷的大山，每一个成员就是组成这大山的一块石头。让我们用刑天与精卫一样的勇气、信念、斗志造起这座巍峨的大山，它就是我们心中无比强大的鲲鹏。”
制定全新目标，进入全面训练。
超强训练：向着更高、更深、更远、更快、更强，进击……
组成阵形：以头领为核心，按照鲲鹏之形，依次排列，逐层增加，直至百层、千层、万层……
“……古老的天空响彻龙的怒吼，永恒的传说唤醒沉睡的梦。谁让大地颤抖雷电划落，迎接战火早已不在意伤痛。焕发新生期待那迸发的时刻，你说——为了荣誉，我的生命，燃烧不熄……”
让力量乘方，几何级数增长；让信念、意志凝成，如山巍峨；让精神、魂魄铸就，如海浩大。
这个被组织起来，集万千力量凝结而成，为炽热的、执着的、坚贞的思想、信念、追求激荡着，以超拔、坚韧、不屈的精神、信仰、意志为特质的矩阵，有什么能够将它战胜？
它，正在成为一只真正的鲲鹏；这，就是他们梦想中力量的化身。
他们训练着，戒备着，也期待着——让一切都来吧，让正义的力量回答你们！
就在这一天，那只曾经多次掠杀过，给他们带来无数灾难与创痛的兀鹰，再一次疯狂地向他们袭来了。
此刻，他们迅速升上高空，合成阵形，浑然一体。皓皓天空，复仇之火熊熊燃烧着。
面对强阵，狂妄的兀鹰发出可怕的号叫，像末日之魂的颤抖。它猛地煽动黑暗之翅，伸出罪恶之爪，扑上来了。
奇迹在这千钧一刻产生。此刻，这个百炼而成的巨型形体，每一根羽毛发出光来，瞬间化成一只神奇的鲲鹏。这鲲鹏举垂天之翅，划天地开阖的一击，把那兀鹰击于地上，动弹不得。此时，鲲鹏身上的每一根羽毛化作万千利箭，射向兀鹰。
就在箭雨即将穿入兀鹰身体的最后一刻，头领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他用翅轻轻一拂，所有的箭就射在兀鹰周围的地上。
面对着惊恐万状的兀鹰，头领凛然说：“强大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光明和爱。”
……
帝出乎震，君临天下，光照万物……
这个族，已化作鲲鹏；扶摇而上，至光明之境。
（小提示：某国国徽即为秃鹰）
（作者单位：山西朔州日报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