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

杜拉斯废墟里长出的罂粟花

发布时间:2022/10/28 14:3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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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杜拉斯,我的名字叫玛丽特·多纳迪厄,我生于交趾支那,现为越南南部嘉定市。我的父亲是数学老师,母亲是当地小学的教师,我有两个哥哥。我们是法国的穷人,是殖民地的穷人。在我七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

母亲带着我们三个孩子滞留在越南,寡母弱子任人妻,倾尽20年的积蓄买了一块地,结果是一块每年被太平洋淹没六个月的盐碱地。

我的母亲筑起堤坝来阻挡太平洋的海水。一个西西弗斯式的女人,精卫填海只是一个美丽的神话。直到后来,我的母亲回到了法国衣食无忧,还在不停的储藏面包和苹果,他害怕饥饿和贫穷再次卷土重来。

有人说我是废墟里长出的绝望的罂粟花,贫穷,罪恶,羞耻,绝望,是我童年的底子。我的人生是饮鸩止渴的一生。就像我的文字里说的,靠饮绝望的毒汁生活。我的爱情汪洋恣肆,为所欲为,如泛滥时候的浑浊而忧伤的湄公河。

“我要不是一个作家,便会是一个妓女。”

燥热而潮湿的气候,贫穷而羞耻的生活,我是一朵盛开过早的雏菊。一切的罪孽都从湄公河上的那只渡船上开始的。

那年我15岁,穷而美。我在越南西贡一所白人女子学校读书。穿一双从母亲那里偷来的金边高跟鞋,一条旧裙子,头上很风骚的戴一顶宽檐帽,扎两个麻花辫,搽了母亲的劣质口红。

没有幸福,幸福是一个多么奢华的字眼。

渡船上还有一辆黑色大轿车。轿车里的年轻人是来自中国抚顺的富商的儿子。他后来告诉我说他的名字叫李云泰。他每次接到我。到他的别墅里去。西贡到处都是他家的房产。抵死缠绵,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两个没有出路的人。他注定是要娶一个中国妻子,他注定离开了他父亲的钱什么也不是。我注定要回法国,我注定成为作家,我注定要在绝望的毒汁中度过一生。

既然有了悲凉,什么都无所畏惧。欲望吧,像明天就是末日一样。欢爱吧,像明天就要离弃一样。一个夏天,在我便是一生。怎能不老?

我丢尽了白人的脸,做了一个黄种人的情人。虽然他有钱,我的两个哥哥和母亲一边吃着中国情人的大餐,一边鄙夷比黄种人。我的母亲骂我是小娼妇,可是我不在乎,我很快乐。

后来年,我第一次用玛格丽特·杜拉斯的笔名发表小说,书名叫做《无耻之徒》,对一个无力得到幸福的人来说,寻求快乐也许是无罪的。

我的这位中国情人,为我们一家买了回法国的船票,他的黑色轿车停在路灯杆的后面,我知道他凝望着我,撕心裂裂肺。

这一去,就是万重山,千重水。我却并不觉得凄凉,这样的离弃是早就知道的,我自己的一生我也是早就知道的,笃定的向着绝望的远方前行。

18岁时来到巴黎求学。获巴黎大学法学学士和政治学学士学位。从年到年在法国移民部担任秘书,后来我成为作家。其实15岁在西贡就已经老了,那是心老。

我用纵情和酗酒很早就摧毁了我自己的容颜,我每天要喝五公斤酒,喝的昏迷瘫痪,我不再是那个渡船上光彩夺目的白衣少女。

年,我同罗贝尔昂泰尔姆结婚。年昂泰尔姆被捕,我加入了法国共产党,而且还参加了后来成为法国总统的弗郎索瓦·密特朗领导的抵抗纳粹的活动,我们成为终生的朋友。

后来我丈夫回来了,我却有了情人D.马思科洛,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我唯一的一个儿子。我们三个人生活在一起,有时一起野餐,其乐融融。

年,我被开除出法国共产党。在我生命的最后16年,陪伴我的是雅恩.安德烈亚。他守护着我一直到死。然后他就神秘失踪了。过了六年,他出现在公众面前写了两本书《我的情人杜拉斯》和《我杜拉斯的情人》。

遇到我的时候,他才27岁,我已经是66岁了。他们曾经描写过我那时的外貌,花了大量的文采。一个说:我像一只猫头鹰。一个说:三个字来形容我,矮,丑,胖,怪。一个说:我脸上的皱纹就像被子弹击中的汽车挡风玻璃。总之,这个时候的我太丑了。

年,一个偶然的机会,雅恩在同学那里读到了我的小说,从此被迷住了。我来到她所在的城市举行电影《印度之歌》的首映式,随后举行了座谈。分手前,雅安大着胆子走上前,问能不能给我写信。我只随口的说了句:“可以,你寄到我巴黎的家里来吧!”雅安开始写信给我,一年后我终于给他回信了。雅安还不知足,迫不及待地问:“我能去你家吗?”

雅安提着一个小包,来到我的住所,从此就住下了。他成了我的司机,打字员、保姆、出气筒。有几次我们吵架,他离家出走,可是不久他又回来了,我张开双臂迎接他,向小别胜新婚的小夫妻。

有一张我们曾经拍过照片:我站在雅安的前面,我们背靠着船舷,连我他的肩膀那么高都没有,脖子缩进去,真的像猫头鹰,但是这个画面很和谐,似乎我们生来就应该这样,原来爱和美丑,性取向都没有关系,谁能说我们之间不是爱呢?

我的一生是饱满的,我是一个有强烈欲求的人,我喜欢用一个近乎蛮横的词:要。我要,我要。我那种为所欲为的邪劲儿有时候比美德还吸引人,总之,我不枉此生。

年至年,我因酗酒成疾病情严重医院治疗,陷入昏迷,清醒;再昏迷,再清醒。在得知中国情人去世的消息之后,我又开始写作《华北情人》,小说于年发表。

在我几次的短暂的清醒中,雅恩总是守在我的身旁。我对他说:“这样昏迷过去,你不知道我会活下去,你还要我。”他说:“是,真是这样”。我甚至一直调羹也拿不住,口液不停地流出来,弄得到处都是,走路也不行了,不能走了,可是雅恩依然爱我。年,我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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