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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不成功,他花半年工资做医美原创江潮勿以类拒
文
江潮
编辑
秋雨
排版
贝宁
8月的一个周末,27岁的阿松迎来做完医美后的第一次相亲。
前一天晚上,得知朋友要给自己介绍女生认识,他很紧张:
“不如我去烫个头发吧。”
“我要不要去买套新衣服。”
从发型到着装,他力求提升自己的外形,以给对方不错的第一印象。
这不是阿松人生的第一次相亲,他在此前通过亲戚朋友介绍,赴过几次相亲局。
韩剧《Ohmybaby》
然而,结局总是不甚理想,多次努力未能改变他“母胎单身”的情况。
问题出在哪?
他将根源指向自己的外形:
小脸盘与瘦身板相称,深邃眼窝与高颧骨勾勒了落差参差的轮廓,一双“招风耳”符合流量追逐的“精灵耳”审美,暗沉的肤色暗示着这是一个生长于南部海边的孩子。
还有,脸上的青春痘及与之相伴的痘坑。
这一直是他的人生噩梦。为此,今年5月初,他决心做医美手术,治愈脸上的痘坑。
“医美,治愈的不是脸,是我的心灵。”阿松用手掌拍打着桌面,斩钉截铁地说。
医美,即通过医学手段对人外貌形态进行的修复与再塑的美容方式。相关机构总打着“创伤小”“修复快”等名号,将人们内心最深处的外貌焦虑激发出来。
在互联网的放大效应下,罹患外貌焦虑男性逐渐浮出水面。
近期,B站UP主“昆明老曹”因被网友说其相貌不佳,决定去整容。
B站UP主“昆明老曹”发布自己的整容日记
根据医美机构“新氧”的数据,年我国医美男性消费者数量增长了52.3%,在医美行业的平均客单价为元,而女性仅为元。
外貌焦虑的男性,究竟在被什么困扰?
困扰
“医美对于我来说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阿松解释了他对于医美的执念。
他的脸从小受到了身边人的指指点点。
在很小的时候,他那高额头、高颧骨与尖下颚的组合,就被奶奶说长得像只老鼠。家里来亲戚时,他与哥哥会被指着说:长得丑的是弟弟,长得好看的是哥哥。
《青春派》
到了六年级时,第一颗青春痘出现了。这意味着阿松到了荷尔蒙增量分泌的时期。加上严重的睡眠问题,青春痘开始在他的脸颊上密集爆发。
在青春痘逗留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个小坑。由于痘坑的存在,阿松遭受的外貌攻击升级加倍。
高中时,坐在自己前桌的同学会对他说,天下哪有人像你这么丑,眼睛凹凹的、额头高高的,皮肤也满是痘和痘坑。
在谈论到历史上的美男子时,老师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像你这样的人,要颜值没颜值,要魅力没魅力,班上哪有女生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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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松没有生气,只是回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解释称,这些冷言恶语是来自他人的善意提醒。“我不恨他们,只恨自己。我在意的是我本人是什么样的,而不是他们眼光。”
皮肤问题给他的青春奠定了悲凉的基调,他因容貌问题心生自卑,这种自卑还将属于青春的悸动扼杀在摇篮里。
一位同班女生从不会对他的脸指指点点,反而善意提醒他要注意饮食与睡眠。阿松确认,自己是喜欢对方的。有一次在两人的谈话中,女生暗示,如果要在班里的男生选一个做男朋友,阿松就是那个人。
面对这段间接的表白,阿松却沉默了。“我就一言不语,(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年岁渐长,阿松一直保持单身。“我觉得这是一种很羞耻的事情,这意味着,这个男生没用。”
《沉默的真相》
面对接踵而来的外貌攻击,他心里的防线逐渐崩溃,终于在一次相亲失败后迎来了决堤。
在一次相亲局上,他同时认识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以及他自认为一个痘坑比自己更严重“几十倍”的女孩。他对前者动了心。但将自己的情意向朋友诉说后,他换来了朋友的一句冷嘲:你值得有痘坑的那个女孩。
外貌的鄙视链“残酷”地落在了阿松的身上。面对相亲市场的“等价交换”逻辑,他无法自洽,力求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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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击的第二天,医院的手术台上——他想以刮骨疗伤的痛来治痘坑,还有伴随自己多年的自卑。
不足
阿松是被身边人的冷嘲热讽推上手术台,而化妆师小久则是在爱美之心的驱使下主动拥抱了医美。
和阿松相比,小久相对幸运些。他因外貌受到的恶意评价并不多。但他一直不满意自己的眼睛:一对眼皮耷拉的单眼皮眼睛。
因此,他从小不喜欢拍照,因为“总觉得照片里的自己很别扭”。当看到帅气的男生,会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起眼”,一下子就陷入了外貌焦虑中。
电影《情书》
为了弥补眼睛对外形产生的不足,青春期开始,他试图通过时尚的穿着来提升自己的外形水平。在珠三角长大的他接触了不少港台时尚风潮,如今他打扮时尚,颇有港风型男的风范。
大学时期,他接触到了化妆。通过化妆,他了解到,原来有这么一项技术,能够让人在(恢复后)毫发不伤的情况下得到颜值的提升。
他对于化妆的兴趣渐长。为了系统地学习化妆,他向爸妈借钱,在大学课余时间之外,参加了化妆培训班,在这项与女性相关度更高的爱好上倾注大量精力与金钱。
化妆培训
在大学面临择业的时候,面对自己兴趣一般的“管理学”,他选择变成“化妆师”。
然而,进入了这个服务美、创造美的行业,外貌的权重持续被放大。
单眼皮的特征,让他时常成为化妆的“反面教材”。
他经常被化妆老师当作一个典型的矫正样本,在众目睽睽之下,眼影、眼线、毛刷、睫毛等工具轮流上阵,被一笔一划地通过化妆“改”为双眼皮。
单眼皮改双眼皮妆教
当看到“双眼皮”的自己,小久心动了。“经常听到‘眼睛能拯救颜值’的说法“,他决定改变。
为此,他做了一年的准备——
在网上查找资料,了解到全切、半切、埋线等多种手术类型;到医疗机构面诊——医院、医院、小型美容机构……凡是能做双眼皮手术的机构他几乎都走遍,为的是了解医生的审美、判断适合自己的手术类型。
他还提前给爸妈做好心理建设。先是开玩笑地和他们提一嘴,等医院筛选得差不多时,他认真地跟爸妈说:“为了让自己稍微改变一下,我要动一下我的眼皮。”
整形,万事俱备。
行动
虽说做了充足的准备,但“真正躺到手术台的那一刻,心都在扑通扑通地跳,特别害怕。”小久说。
经过漫长且详细的准备,他确定了自己的手术方案为“眼综合全切+提肌+内眼角内眦坠皮调整”。
躺在手术床上时,医生先在他的眼皮上为待会要切割的部位画辅助线,设计好开刀部位后,开始打麻药。“打麻药那一刻是最疼的,我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种疼痛。”小久形容道:“平时打的针扎在了更薄更敏感的眼皮上,那种痛就更钻心。”
《整容日记》
由于手术期间需要不断睁眼闭眼,所以双眼皮手术一般只会进行局部麻醉。
麻药痛过之后,小久的眼皮开始发胀,逐渐失去知觉。
慢慢地,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医生此时正用电刀割开他的眼皮。
手术进行过程中,他偶尔感到眼球有点刺痛,还有压迫感。
“那一刻我都不担心会不会出现眼皮不对称、伤口留疤凹凸不平等失败情况,我更担心的是医生会不会把我的眼睛给弄瞎。”
怀着如此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个半小时后,手术完成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久为了清楚地看见自己眼睛的变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抖音号上更新自己拆纱布、拆线、消肿、祛疤等多个修复过程,与网友分享着发生在自己外貌上的变化。
《整容日记》中主角整容后偷偷观察自己每天的变化
与小久的公开展示不同,阿松将医美手术当作一项“秘密行动”。
除了当初介绍医美手段的那个朋友,阿松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他要进行一项极其残忍的手术——医美点阵加磨削。
他躺在病床上,任由医生手持激光枪在他的脸上游走。阿松形容,那是一种整张脸都在被电火花刺激的痛。因疼痛的释放的泪水一直从他的眼眶里溢出。
“我还跟医生说,为了效果好,要用最大功率。”
“真的很痛,就像拿刀子在你脸上一道道刮伤。”
手术后的修复,更是一种“梦魇”般的“长痛”。
爱美不分性别,近年来有越来越多的男性为脸砸钱
术后回到家当晚,阿松整张脸一直在疼痛、发脓、流血水。“感觉自己快死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为了缓解疼痛,他将纱布敷在了伤口处,第二天发现,纱布与伤口粘连在了一起。当他把纱布撕开的时候,“像把自己的皮直接撕掉。”
事到如今,离医美手术已经过去4个月了,他回忆起术后的经过,依然心惊胆颤。
医美之后
当朋友知道阿松去做了医美之后,说了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阿松,你还活着吗?”
尽管打着各类无痛、无痕、安全的旗号,多个现实案例仍在揭示:做医美需要承担极大风险。
今年3月北京朝阳区法院发布《北京朝阳区人民法院医疗美容纠纷案件民事审判白皮书》,年至年间朝阳区法院受理的医疗美容纠纷案件比例,从年的10.8%上升至27%,涉诉的医疗美容机构共有77家。
-朝阳法院医疗美容纠纷案件比例(图源:北京青年报)
然而,面对疼痛与风险,为变美而走上捷径的人仍不绝如缕。
“在手术台上时会想,下次绝对不来。后面看到效果就觉得,再去一次值得。”阿松说。即便,做完整个疗程,起码3万起步,这相当于阿松近半年的工资。
一开始刚做完手术就带着两颊通红的脸返岗上班,力求低调的阿松坐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办公中工作。但后来,皮肤变好后,他享受到他人赞赏的眼光,才得出这个结论。“我一直说要变,我想以一种自己实在的行动,花钱心疼,来达到自己变美的效果。”
经历过“切肤之痛”后,他“顿悟”的是:“(我)不能只是口头上说,必须行动起来。第一步就从做医美开始,然后改变自己的衣着,提高自己的说话水平,让自己变得成熟自信。”
变自信,也是小久医美之后最大的变化。
眼型的改变也带动了他对于自我不足的审视,开始重视身材维持与体态塑造等管理,有意识地进行健身与锻炼,同时也更注重自我的健康。“
《奇葩说》中姜思达的发言
但他同时清醒地认识到“成瘾式”整容的可怕之处。
“容易走上不断的修修补补改改的循环里,永远都达不到满意的状态。”
原标题:《相亲不成功,他花半年工资做医美》